中國何以令全球鋁市場前景混沌不明

上周的倫敦金屬交易所(LME)研討會中再明顯也不過。兩位備受敬重的銀行分析師--花旗的David Wilson和Natixis的Nic Brown，彼此的看法天差地遠。Brown認為是供不應求，而且未來兩年短缺的情況將一路擴大。Wilson則認為會供應過剩，而且直到2017年都沒有短缺的跡象。

不管任何工業金屬，要計算出供需狀況都相當棘手，但這個問題在鋁市場更是難上加難。舉例來說，銅、鋅、鉛和鎳市場都有國際研究小組實地走訪進行大量的統計工作，但鋁市場卻沒有這類的研究團隊。國際鋁業協會(IAI)每月公布產量數據，但只針對原鋁，供應鏈中的廢鋁則付之闕如。其中最為棘手的問題是，如何評估中國的情況。這個問題并非是鋁市場所獨有，但鑒于中國既是全球最大的鋁生產國，又是頭號鋁消費國，在這樣一個獨特的市場，這個問題引起的共鳴頗大。而關于中國的情況，是分析師對市場供需情況看法截然不同的關鍵。

西方短缺，中國過剩

有一件事分析師可能都同意。中國目前是供過于求，但世界其他地區則供應短缺。從國際鋁業協會(IAI)的月度產量數據能推出這一結論。2012年以來，中國以外地區生產趨于下降，當時生產商首次因低價開始減產或停產。

2014年9月，中國以外地區的日均產量從2011年12月時的70,000噸降至66,500噸，因其他地區產能的減少，遠遠抵消了海灣地區的新增產能。中國以外地區按年產量已經減少近150萬噸。但消費卻持續增加，以至于市場普遍認為今年進入供應短缺狀態。但同期中國按年產量則增長720萬噸。中國9月日產量達到68,030噸，創下紀錄新高。和西方同業一樣，中國冶煉廠也面臨利潤率下降的苦惱。但地方政府補貼，尤其是電價補貼，幫助保護弱勢業者，即便西北地區出現了一大批新一代工廠。

中國消費也在增長，但今年增速放緩，與工業金屬市場大趨勢相符。普遍認為中國國內市場供應過剩的原因，是上海鋁價遠低于倫敦金屬交易所(LME)價格。但供應過剩到什么程度？

計算產量

回過頭來再看產量數據。這些數據是來自國際鋁業協會和中國有色金屬工業協會從生產商收集的硬數據(hard data)。但并非所有生產商都公布自己的產量數據。比如，國際鋁業協會估計，中國以外地區每月有9萬噸的未報告產量，折合成年率略高于100萬噸。國際鋁業協會擁有一個很廣泛的報告系統，意味著它很清楚有多少未報告產量。實際上，該協會在其官網上還列出了哪些國家不報告產量。

但中國的情況如何呢？

國際鋁業協會估計中國每月的未報告產量為25萬噸，相當于每年300萬噸。是一個很大的變量，比澳洲和新西蘭的總產量還高。澳洲和新西蘭是非常重要但日益沒落的鋁生產中心。有些分析師稱，即使是上述數據，可能也嚴重低估了。

幾周以前，顧問公司AZ China的Paul Adkins在路透基本金屬論壇上發表講話時稱，國際鋁業協會的估測“太低了”。Adkins說，僅僅中國報告體系沒有涵蓋的魏橋(Weiqiao)這一家公司，今年的產量就將超過300萬噸。而產量沒有納入中國官方數據的中國鋁生產企業遠遠不止這一家。換句話說，即使是上述中國產量的硬數據也并不全面。這就不可避免地使國內市場供需狀況評估變得更為模糊。

計算出口

至少，我們可以利用其他硬數據--中國的鋁進出口數據--來量化中國市場供應過剩對其他地區的影響。從歷史上來看，中國一直是原鋁的凈進口國，以及鋁合金和鋁制品的凈出口國，但在過去兩個報告月份里，中國則變成了原鋁的凈出口國，不過凈出口規模不大。這更多的是因為進口驟減，而非出口跳增。

更重要的是，鋁半成品的出口情況。這并不是什么新鮮事。自2005年以來，中國一直都是鋁半成品的凈出口國，盡管速度一直在加快。很容易相信，這些產品的出口與全球原鋁市場的供需評估沒有關系。畢竟，這些都是鋁制品，而非原材料。

花旗的Wilson則有不同意見。他認為，由于不同國家使用不同的方法，全球鋁消費被重復計算。在中國，他們利用最初消費情況進行計算。不過，如果這些鋁制品之后出口到美國等地，而那里使用的是自下而上的需求計算方式，那么消費情況就被重復計算了。

沒人懷疑鋁消費增長的強勁程度要遠高于其它任何金屬，這得益于汽車業的輕量化潮流。不過，增長力度可能沒有外界普遍認為的那么強勁。

鋁制品定義的灰色地帶

那么如果某些出口的鋁制品根本不算鋁制品呢？鋁分析師對部分出口鋁制品性質的憂慮漸增。有沒有可能存在這種情況，即中國部分鋁業人士把原鋁做最小幅度加工，轉型為基本“產品”，藉此規避出口稅負呢？在原鋁出口必須課稅15%，而鋁制品出口增值稅能夠部分退稅的情況下，獎勵就擺在眼前。如果真的是這樣，此類產品將只是送進熔爐再行熔化，恢復“大宗商品等級”的原始外型。

可以理解，這是一個高度敏感的話題。但Adkins提出警告稱，“我們認為從中國流出的金屬量，遠超過多數人的想像。”這樣的看法并非絕無僅有。這也是統計學家的噩夢。由于中國鋁制品出口穩步增加，這個問題將會惡化。中國9月鋁制品出口34萬噸，追平2011年5月創下的歷史高位，年內至出口成長也較2013年的水平高出10%。

很少人預期這種趨勢可能會很快反轉。實際上，大多數人預估鋁制品出口將持續加速。

這樣的出口情況支持下面這種基本情景：西方市場穩步邁向供應短缺，而中國不管以哪種形式，在向外供應鋁，填補該缺口。

盡管論辯的雙方皆認同這一點，但這種情況導致計算模糊不清的程度，仍舊令花旗的Wilson和Natixis的Brown對全球市場供需狀況的評估，出現天壤之別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