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國有資產在改制中的流失
有人將國有資產比作太陽下曬著的冰棍，眼瞧著就在融化和減少，但一有人利用，國資流失的帽子和相關的責任卻使人不寒而栗，究竟我們的國資經營如何？如果是蒸蒸日上，就不要再談改制，由國資委、財政部共同數錢好了；如果經營不好，真如太陽下的冰棍一般，到不如痛下決心，以市場合理的資源配置為依據，盡快實現轉制。
改革以來，市場經濟的大潮將國有企業推向市場，讓我們懂得了什么是經營，什么是盈虧，什么是風險。我們迎來了改制的機遇，享受改革的成果，有些困難中的企業，更是通過改制實現脫困和生存。然而，進入2006年，改制工作莫名地煞車了，陷入了膠著困境。理由簡單又充分，改制出現了“國有資產流失”，有的還“觸目驚心”。
究其原因，其中國有資產流失的帽子因為涉及冒犯刑事責任，為各參與者尤為敬畏。在現實中，除了違法行為造成的流失外，大量的所謂流失是處在法律之外的某種模糊地帶，正是這種難以明確界定的范疇，才造成不同角度的眾說紛紜的看法。
國有資產流失，本質上說，就是國有企業資產負債表中的凈資產減值，從產權交易上說，就是交易價格明顯低于公允評估值。可見，資產流失應分為兩個方面：一是經營結果的盈虧會導致凈資產的變化，即經營虧損會引起資產的流失；二是產權出讓定價明顯低于評估凈資產凈值。
造成損失的因素非常復雜，歸納一下大致有以下十六個方面：一是政府干預，強行向企業攤派和擔保；二是國有資產出資人不到位，缺乏國有資產管理實體；三是監督不力，經營者，特別是“一把手”權力過大，沒有約束；四是法人層次多，嚴重失控，不少單位都有四、五級公司，經營者都不知道有多少子公司，如何控制；五是理想信念淡薄，對國有企業缺乏信心，出現59歲現象，為自己留后路；六是不同行業，不同地區分配差距大，經營者心態不平衡；七是管理混亂，內控制度不健全；八是企業責、權、利不明確，不能精打細算，對國有資產保值增值不感興趣；九是缺乏科學論證，造成決策失誤；十是大辦三產，進行關聯交易，轉移利潤，使國有資產流向集體和個人；十一是利用改制、重組，轉移資產和利潤；十二是利用職權徇私舞弊，為配偶、子女謀私；十三是被外商特別是假冒外商套取資金；十四是炒作、私分股票和期貨、債券；十五是私設小金庫、賬外賬，吃喝玩樂，揮霍浪費；十六是貪小利，吃大虧，違規拆借造成直接經濟損失。 上述因素多而復雜，有理論問題也有實踐問題，我想將問題簡單化，歸納為兩類，即經營和處置的問題。
為能深入淺出地理解，現設計一個例題進行剖析：有一個農民要辦個養雞場，自己拿出投資10000元，借農村信用社10000元，通過辦理申請手續，經過半年建設雞棚和購買種雞，雞場開業。現在雞場的總資產是20000元，負債10000元，凈資產是10000元，資產負債率50%。經過一年的辛勤工作，賣出雞蛋收入30000元，可惜很不幸，由于第一年經營，缺乏經驗，包括購買了不合格的高價飼料及沒有經驗上當受騙等因素，一年來各類支出的成本是40000元，凈虧10000元，雞場的總資產變為10000元，凈資產變為零，誰知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年底又遇雞瘟，處理掉了部分價值2000元的種雞，雞場的帳面總價值變為8000元，而借信用社的10000元未還，雞場的凈值是—2000元，這時候趕上建材降價，重新建一個同樣的雞場可省2000元，則按重置法評估的話，資產減值2000元，評估凈值為—4000元。現在這個農民感覺這個買賣不好做，希望尋機轉讓，并希望接受者全部承擔信用社的10000元貸款，應該要多少轉讓費？
影響這筆交易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原來的雞場是否贏利，盈虧情況如何；第二，雞場的申辦是否困難，如國家已開始停止新批，殼資源就會生值；第三，雞場的資產質量如何，是否接手者還能利用，或接受者有無其他更有賺頭的業務需用雞場的場地；第四，原雞場的負債量和負債結構。簡單說，接手者第一有無信心承擔經營的責任并保證賺錢，第二就是這一信心與購買的投資是否關聯，即什么代價下才有信心，什么代價會加大風險。以上因素均是影響公平交易價格的因素。與前年新辦雞場的原始投資沒有直接的關系，而與一年來的經營成果有密切的關系，與殼資源的供求有直接關系，與購買者的動機實力、目的有直接的關系。那么，農民在轉讓雞場時，賣多少錢才算不資產流失？
如果按帳面凈值，可要價—2000元，即倒貼2000元，接手者才有可能承擔信用社的10000元還款責任，如果按評估值，原經營者要承擔資產損失責任，再加2000元重置成本損失，應倒貼4000元完成交易。信用社要求不管誰來歸還，只要本利合計不少就行。此時農民企業家自身經過一年的磨難，早已是身心疲憊，接手者或有知道內情的，有信心通過重組資源，降低成本，開拓新的市場，擴大銷路和產量，增加產品品種，如可以深加工為小雞賣給小學生，既培養了對保護動物的情感意識，又增添了愛心教育課程，同時又在游戲中得到了身心的愉悅，廣大家長紛紛慷慨解囊，支持新接手者的這一義舉；另外也可以廣泛開展科普教育，告訴人們吃半孵化的“毛蛋”，南方有稱“活珠子”的，可以增進營養，促進身體健康，還可有減肥及其它科學家正在研究的健康功效，但有一點，蛋的價格會因加入了這么多的高技術成分而“略有提高”；也可以宣稱引進了新的飼養方法，提高了蛋的卵磷脂含量，增加了蛋黃的營養成分，更環保，更健康等等。新的接手人在可預見的效益預測下，秘密測算著接受雞場的承受代價，雙方展開了談判，最終既不在帳面值的倒貼2000元，也不在評估值的倒貼4000元成交，而是可能會由原經營者倒貼1000元轉手成交。
新的接手人依計劃開發產品市場，加強采購管理，擴大了品種和銷路，一年下來賣出收入60000元，不僅有能力歸還信用社的利息，減去成本，還凈賺純利20000元，買賣雙方得到了雙贏，那么，第一個農民在不僅賠光了10000元的老本，還倒貼1000元賣出雞場，是不是嚴重的資產流失？答案是肯定的，第一個經營者的確對資產流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主要負責不在轉讓，更在于經營本身。如果第一個經營者能很好地經營，每天忙著在家數錢，他不會出賣自己的雞場。再者，即使因特殊原因轉讓，一個每年盈利的雞場起碼也得把原始投資收回來，更不用說倒找錢了。第二個經營者承擔了前任留下來的10000元還款責任，以及不定什么未知的責任，靠了自身的智力，組織了合理的資源，付出了一年艱苦卓絕的努力，獲得了應有的利益，實際是在享受自己智力和體力的勞動成果，與原來的轉讓價格沒有決定的關系。而如果不進行轉讓，也許第一個經營者只能宣告破產，告訴信用社無法還貸。信用社只能向上級報損，相關放貸人員受處分。而第二個接手人空有一番思想，缺乏操作平臺也只能停留在空想階段。
以上極端例子說明一個道理，那就是建議在國有資產監督管理中，要更多地關注經營本身。無論是轉讓還是改制，依據的核心都是企業的經營成果，評估值、帳面值、談判值這些時點評價都掩蓋不了企業價值是應以在一定時間段內的經營成果來衡量的這一規律，而企業的經營成果是需要經營者有效地組織生產資源，進行開拓性的工作，去贏得市場及社會的認可，經營過程會受到企業內外政策、制度、管理體系、產權結構、人事分配制度、社會及市場環境等多方因素的影響的，是動態的，是活的機體，是牽一發影響全身的，也包括在企業的所有權、管理者、參與者、管理理念和制度發生變化后，其價值會發生根本變化的。
所以，希望我們的國有資產管理者和經濟學界在評判國企改制及產權交易時，除應依據程序依法報批企業的立項、評估單位的選擇、評估值的核準外，對價值的認定更要考慮近期的經營成果和經營責任。經營當中的失誤、瀆職及腐敗才真正是觸目驚心，等到處置或轉讓時奢談從轉讓價格上保證國有資產的保值增殖，只不過是舍本逐末，亡羊補牢，得到的結果可能只是九牛之一毛。
胡適在北大教書時說過一句話，“少談點主義，多干點實事”，希望國資管理部門和學界及媒體對國企改制多給點理解和支持，少潑點臟水和垢病。早日結束爭論，大膽推進改革，給國有經濟一個有利于發展的經營環境，才是國企脫困發展的有力源泉。希望也相信這一天會早日來到。
(作者系華北制藥集團高級會計師)
高虹 來源：產權市場